雨，停了。
王凌走的很慢，慢到他比背着吴免贵的石郝仁都要落下一个身位。
奇怪，真是奇怪啊。
王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，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，似乎只有他没有看见那个“人”。是唯独自己幸免，还是只有自己出了问题？
如果是只有自己出了问题，那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？是自己被黑泥覆盖的时候，还是对苍天之神大吹特吹的时候，亦或者是更早之前？
也许自己并没有问题，但这么一来，问题反而会很大。
“你们快看！”
石郝仁突然激动地指着前方，王凌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老旧的教堂。
他遥望着房顶上高高立起的黑色十字架，随后一言不发地跟着其他人向教堂走去。
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，大量的灰尘迎面而来。这里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过，角落里长满了青苔。
一张布满血迹的木床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，四处边角安上了铁拷，一个男人就这么被固定在木床上。而木床的周围还摆放着各种刑具，这里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的教堂。
男人的身体上遍布狰狞恐怖的伤口，若不是他的腹部还在微弱的起伏，众人早已将他当做一具尸体。
男人似乎听到有人过来，竭力睁开双眼，当他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几人，眼瞳中出现短暂的迷茫，艰难地开口说道：“你们……是新的一批转校生吗？”
赵先河目光微动，眼前的男人居然知道转校生？也就是说，前一批的转校生中有人与他沟通过了？
他沉吟片刻，缓缓开口说道：“是苍天教的人把你绑在这里吗？”
“苍天教……呵，哪有什么苍天教啊。”男人苦涩地笑着，“有的，只是一群囚徒而已。”
赵先河眉头紧皱，道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们……咳咳……”
男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咽喉咳出，一下子就将他的胸前染红。他的眼瞳渐渐失去色彩，最终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。
“他死了。”
一片寂静之中，王凌冷不丁了地来了这么一句。赵先河心中突然来气，朝着王凌暴喝一声，道：“我当然知道他死了，用得着你来提醒我！”
王凌目光漠然地凝视着赵先河，缓缓地张开手心，露出一张蠕动的嘴巴。
砰！
天花板上悬挂着的老旧灯泡突然炸裂，教堂内陷入一片漆黑的状态。赵先河提高警觉，注意力全部集中起来。他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一丝异响，毫不犹豫地从戒指中取出一柄匕首，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刺去。
王凌掌心之中的利牙精准地咬住赵先河的匕首，同时他一脚向赵先河踹去，却感觉像是踹在钢铁上一般。
好硬！
王凌眉头轻皱，即便是借魔状态，他居然在身体强度上还比不过赵先河？
“你们在干什么啊！”
石郝仁的声音将王凌的思维拉回了现实，他定睛一看，却发现天花板上的老旧灯泡完好无损，王凌瞳孔出现轻微的缩动，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。
有问题的……是他？
赵先河快速收回匕首，凝视王凌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警觉之色，冷哼一声道：“我怎么知道这小子突然发什么疯！”
他上下打量王凌一番，微微眯起双眼，声音也逐渐冰冷下去，道：“小子，你不会是被此地的异常影响了吧？”
王凌眉头轻挑，点了点头，道：“也许是，不过就算是，问题也不大。”
“问题不大？呵，你是觉得问题不大，不过我们这边可不这么觉得！”赵先河指了指那木床，出言威胁王凌，“你也不想再发生这种情况吧？那么直到我们确认你没问题之前，请你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！”
王凌突然轻笑一声，道：“那么你凭什么断定是我出了问题，而不是你们呢？”
“你说什么呢！”戴文出言讽刺王凌，“你难不成觉得自己比高二年段的学长还要强？”
“等等！”
作为当事人的赵先河突然举手示意其他人先安静下来，他摸索着下巴的胡渣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，道：“这也不是没有可能，为了确保不会出错，你我两方各自那证据来证明吧！”
赵先河虽这么说，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从何谈起。王凌细细思索一番，缓缓开口说道：“那么，就先从戴文戴武两兄弟谈起吧。”
“他们俩？”
“不错，你此前说过戴武淹死了，可你凭什么断定死的人是戴武，而不是戴文呢？”
“戴武水性不好，这一点是我们亲眼目睹的。而我们与戴文相遇后，也想过这个问题，就先测试了他的水性，结果并无差错。”
王凌突然发笑，道：“你的意思是说，水性不好的人不可能伪装成水性好的人？”
赵先河点了点头，道：“不错，正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但你是否忽略了一点，水性好的人可以伪装成水性不好的人呢？”
赵先河眉头一皱，道：“我不是说了吗，我……”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，眉头逐渐紧锁，目光时不时地往戴文身上飘去。
如果……戴武从一开始就掩饰了自己的水性呢？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？而且戴文既然是他的亲兄弟，为何又不知道这一点？难不成，他从小就一直掩饰自己水性好这一点不成？
不对，也有可能是这两兄弟并不信任他们，所以当时也就没有说出来。这点也并不意外，毕竟他们在此之前素未谋面。
赵先河目光灼灼地盯着戴文看，沉声道：“你究竟是戴文，还是戴武？”
“我当然是戴文！”
赵先河将目光移向王凌，道：“你看，他说自己是戴文。”
“你这就信了？”
“自然不信，但前提是你要拿出证明他不是戴文的证据！”
王凌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我现在没有证据。”
“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王凌嘴角轻微上扬，道：“不过我们可以等。”
“等什么？”
“如果刚刚那些人追到这里来，是否可以证明我们中间出了内奸？而这个自称是戴文的人，是否是最可疑的？那么这样的话，与他待的时间最久的你们，是否出问题的可能性比我大呢？”
赵先河想了想，道：“有点道理，但你别忘了，一旦我们在原地待了超过十分钟的时间，那些家伙就一定会找到我们！”
“不急，我有一个办法。”
“哦？什么办法？”
王凌微微一笑，温声道：“我们直接厮杀一场，最终活下来的人就是正确的，如何？”
赵先河听得目瞪口呆，惊道：“你有病？”
王凌笑了笑，意有所指道：“你不觉得这是当下最稳妥最实际的方法吗？”
赵先河还未反应过来，双目失明的吴免贵在此刻艰难地开口说道：“你的意思是，前一批的转校生是死于内斗？”
王凌点了点头，道：“只是有一定的可能，毕竟我们对于此地的了解还是太浅。”
赵先河目光闪烁不定，道：“如果真是这样，我们的行动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！”
王凌却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，道：“其实也不用这么悲观啦。”
赵先河心中疑惑，问道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倒也没什么意思，只不过我和你们碰面之前做了个准备，现在想想应该差不多了。”
“你究竟做了什么！”
戴文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，他死死地盯着王凌，眼中似在燃烧着熊熊的怒火，仿佛要将王凌当场生吞活剥。
王凌扬了扬眉，轻笑一声，道：“你果然有能远距离沟通的方法啊，不过这么快就暴露是否不太妥当呢？”
戴文……不，戴武咬牙切齿，顾不上暴露自己的身份，阴沉着声音道：“你究竟做了什么！那些村民为何……”
“为何突然造反是吧？”王凌似笑非笑地看着戴武，食指和大拇指弯曲，露出一条小指缝，“其实我真的只是稍微做了一点小暗示，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造反了。”
赵先河脑子现在有点混乱，他看了半天，最终硬生生地从嘴里憋出一句：“你做了什么暗示？”
“也没什么啦，只是在给他们传教的时候，稍微假设了那啥苍天之神被苍天教高层杀掉的可能性。”
“这绝不可能！”
戴武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，他死死地盯着王凌，怒斥道：“苍天之神是不死的！那些村民绝对不会相信这种鬼话！”
王凌笑眯眯地看着他，慢悠悠地说道：“你知道吗？越是坚定的信仰，在受到莫大冲击的时候倒塌的也越快。而我，只是埋下了炸弹，最终引爆它的，是你们。”
“不，不可能！你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情！”
戴武还是难以相信，王凌淡然一笑，道：“我当然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，不过嘛，我认识一位曾经是邪教头子的朋友，在他的身上，我可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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